2010年6月9日 星期三

1993 NEC手繪- 幽香


1997 PS手繪-石影


2000 PS手繪--水墨(部分)


2000 海報 孵夢解夢


2000 海報 鋼琴獨奏


2001 PS手繪-骷髏+方塊


2003 PS手繪-化妝盒-G


2003 PS手繪-化妝盒-S


2003 PS影像處理 木雕獅紋


2003 PS影像處理 透明斑馬


2009.09.19 台北京華城絹印擺攤


2009.10.05 國立國父紀念館 現場水墨彩繪


2010 嘉義元宵燈會 燈籠彩繪


水墨作品


油畫-長巷


油畫-頂


油畫-溪頭一隅


油畫作品


書法-2003-1


書法-2003-2


書法-2008-1


書法-2008-2


書法-2008 台中文英館


書法-2009-1


書法-2009-2


書法-2009 赤壁懷古


書法-2009 神遊


書法-2009 惜福


速寫-001


速寫-002


插畫-百合


插畫-長髮


插畫-飛翔


插畫-等待


插畫-舞蹈


插畫


漫畫


漫畫人物 孫越


漫畫人物 連戰


攝影-曲與直


攝影-希望


攝影-抬頭挺胸


攝影-超越障礙

攝影-超越障礙

許志洋 油畫彩繪




認識《許志洋》

姓 名:許志洋
出 生:1954.09.04
座右銘:今天的努力,是為了迎接明天的輝煌。
簡 歷:傳播公司設計部主任、美工設計SOHO族
自由書畫藝術創作者

許志洋從小喜歡塗鴉,被小學老師稱為「小牛哥」。高中畢業後,從事過廣告設計、暗房彩色沖印、證章設計…等。離職後成為美工設計SOHO族,從事過海報、金幣、金飾、漫畫、插畫、影像處理、毛毯、包裝、商標、封面、名片、舞台布幕、選舉文宣、獎牌……等設計,其設計作品並多次獲獎。

許志洋的多元藝術創作,除了省展油畫入選、攝影獲「永和市後備軍人攝影比賽」金牌獎、「北富銀身心障礙才藝獎」攝影類競賽組精神獎外,並獲邀「第五屆身心障礙者藝術巔峰創作聯展」。而攝影及各類書畫作品曾參展於:台北市國軍文藝活動中心、台北市中山堂、省立歷史博物館、幼獅藝廊、台北市耕莘文教苑、三軍總醫院內湖院本部、國立國父紀念館、台北京華城、台中中國醫藥大學附設醫院、台中市立文英館、台北縣立藝文中心、台北捷運中山站、中正紀念堂站……等。寫作方面也有亮麗成績如:台北市生命線協會「活出生命的光彩─再寫人生腳本」徵文優等、全國性第五屆「關懷心志工情」徵文社會組第二名……等,並獲「世界宗教博物館」等單位、團體邀稿。許志洋目前不定期在社區、私人企業及如新NU SKIN泉源會館示範絹版及凸版版畫之印製。

罹患罕見的「運動神經元疾病」(漸凍人)其中病程進展較緩慢且具多變性的「甘迺迪氏症」後,無法正常工作,開始專心於插畫、攝影、書畫、文章等創作,並參加各種美術及設計類的比賽和展出,娛樂自己也激勵他人。經常接受媒體訪問,暢談罹病後心境之調適及如何從事藝術創作,並經常到監獄、學校、社大、社區、宗教、社團、醫院……等分享他的生命故事;許志洋認為「旺盛的生命力是可以激發出來的,有意義的人生更需要用生命盡情的去揮灑!」

2010年5月17日 星期一

沉默的孤獨者

沉默的孤獨者

好冷、好冷喔!淅瀝的雨聲傳入耳膜深處,告訴我外面正在下著滂沱大雨!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溼冷的氣息,裹在身上的棉被不足以抵擋寒意的入侵,涼意逐漸侵蝕體內好不容易聚集的熱度,棉被呢?給誰拿走了我的被子,怎麼沒有人看到我正在發抖,幫我添加被褥,在半夢半醒間吶問,我的靈魂怎麼會在如此僵直的軀殼裡,憤懣的握緊拳頭,卻連揮出的力氣都沒有,我的力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!
動一根手指頭,已是相當不容易的事,握緊拳頭、揮出一拳,沒有力氣,連一點些微的反應都沒有,極其憎恨又極其依賴的身體,落入絕望中我學會了、或許是被強迫體會到,今後將被痛苦包裹,只能在痛苦中尋找快樂。
房間裡面沒有電視,所以把房門大開,挪動衣櫃前的鏡子,客廳的電視也配合鏡子的角度移位,終於擦拭的銀亮的鏡面反射出電視畫面,小小的橢圓形鏡子裡,演映著戲劇情節,人生百態也在小小的鏡面上演出,在鏡裡所看的世界都是左右相反的,相反的世界上有著怎樣的人們在生活著,那個世界是否也有個如同我一般的人在生活?那麼左右相反的鏡中的情境、遭遇,是否與鏡外的我相反,最好是!此刻我的生命亦似鏡中投射,我在鏡裡還有另一個我在生活著,充滿著愜意、自由、無憂無慮的生活,實現我夢寐以求的人生。
當我正為瑰麗的人生上色時,寒冷一再打擾我的美夢,無論怎麼努力也驅趕不了冷空氣的侵襲,猛然張開眼睛,看看四周,我在什麼地方呢?為什麼如此熟悉又這般陌生?現在是醒過來了,還是仍猶在幻夢中,好想繼續徜徉在酣美的夢中!不去在乎身體的冰冷,沉沒在方才未完的美夢中,不願起來、不願醒過來面對我真實的人生。
一步一步的移動聲音傳來,我的家人溫柔為我蓋上棉被,讓我溫暖的繼續入睡,謝謝!天呀!我的感謝居然難以言喻,那該怎麼去表達心中的感激?家人隱瞞的眼神背後,在那寬慰的視野裡,我看到一絲淚光,掙扎的淚珠,欲奪眶而出,接觸眼眶外的世界,是冷是寒?也得見識一下,在揮發消逝呀!為什麼要騙我?不要背著我拭淚,這是我的人生,讓我知道怎樣走完它,好嗎?
(夫心語)
(妻:執子之手與子偕老)
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鑽進房裡,外子睡得安然如常,如果不是房裡的藥品、林林總總的醫療器具,怎聯想出外子正受困於病牢中。「ALS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,俗稱漸凍人疾病」是一種神經退化侵犯到神經元系統的疾病,男性比女性容易罹患,大概1.5比1,發病年齡約在40~55歲之間,而那正是壯志凌雲的年紀呀!
我走過去把窗簾拉開,陽光不再躲躲藏藏的鑽進鑽出,大方地溢照著,使滿室光輝。外子輕皺眉頭,吃力地從嘴唇間吐露:「幾點了?」我說:「運動時間到了!我先幫你活動一下,等會兒再洗澡。」
我過去輕輕地握住外子的手,每根手指頭都像頑強抗戰的小軍人,緊密地團結在一起、不肯分開。我緩慢且溫和地逐漸擊倒個個小軍人的頑抗,讓他們盡可能地彎曲後再伸直,一邊注意外子臉上細微的反應,外子是極力地忍受也不會對我喊疼的。穩定地來回20次,小軍人不再僵硬地抵抗,軟弱地放鬆下來了。這時CD音響播放著外子最喜歡的歌曲,宛轉的歌聲悅耳動聽,外子顯示著正陶醉在旋律的眼神,我亦順著節奏將外子的手腕下彎、上抬,旋轉數次,接著是手肘的彎曲、伸直,以及整個手臂的伸展。
當樂曲逐漸含蓄地攀爬到高昂的音階,我彷彿坐上時光機,眼前出現一片天水相連的景色,外子頑皮地抱起我,把我投入沁涼的河床上,我尖叫地追著外子潑水、搥打,倆人如同幼兒般地嘻笑怒罵,回頭觀看穩穩向遠方流逝的河水,像時光飛逝;才經過幾年的光景,外子孱弱的雙手再也使不出輕易將我抱起的力氣,疾病無情地摧殘使身體不斷地受挫,在內外煎熬下,外子澄澈、睿智的雙眸,已經蒙上一層灰暗,顯得蒼白、浮腫。
上肢運動完換下肢的腳踝、膝關節、髖關節的旋轉、彎曲、伸直及外展、內收,旋轉數下以免肌肉伸展性變差。做完這些被動性運動後,明顯地看出外子鬆了一口氣的樣子,蠕動著嬴弱的雙唇,奮力吐出的話語,竟是片段、殘破的,是幸亦或不幸?已經失去身體大部分機能的外子仍意識清楚,所以就必須眼睜睜地承受軀殼的逐漸傾圮;外子眼瞳煽動,晶瑩的淚水幾乎奪眶而出,我上前抱住外子,說:「我不怕這些瑣碎,只要他還能讓我抱著,已足夠撫慰我的心。」外子牽動一絲笑意,讓我心裡浮上一絲淡淡、甜蜜的情意,走入屬於我倆的過往,進入彼此共同擁有的回憶中,在一靜一動之間,完成一次心靈的交流。

2010年5月12日 星期三

記憶與穿行


色彩爭奪戰


似水年華


撕裂的夜空











遺失


親親小寶貝

親親小寶貝

桐桐她是我最疼愛、最貼心的寶貝,她今年十三歲,因為她從小患有先天性的肌肉萎縮症,自小即必須看很多醫生,因為身體很虛弱,吃藥打針對桐桐而言有如家常便飯,面對這樣的遭遇桐桐始終默默的配合,即使治療是非常痛楚的,桐桐也會含淚忍耐,藥是苦澀的,桐桐會咬牙一口吞下去。
可是無情命運從來就不肯放過桐桐,給她一波波的打擊,我真氣自己,身為桐桐的母親,除了說些不曾兌現的安慰,根本無法幫助桐桐解決痛苦,
前些日子,因為我的疏忽,沒看見椅腳壞掉,就把桐桐抱上去坐,桐桐重重的摔倒在地,「我的孩子,媽媽對不起妳!」我慌張起來,桐桐卻反過來安慰我,「媽媽我沒關係,不要緊。」怎麼會不要緊!小腿痛得摸都不能摸,趕快送到醫院,果然小腿骨折了。
經過照X光時上下移動身體,桐桐痛得臉色蒼白,仍然極力的忍耐;直到平靜的躺在床上,等待做手術上鋼釘打石膏時,桐桐恢復笑容,純真對我說:「住院好好,要吃什麼媽媽都買給我吃。」傻孩子,媽媽願意為妳付出一切。
手術前,桐桐還天真的問醫生,麻醉後多久會睡著?會不會痛得醒過來?還是會睡著了永遠醒不過來?醫生對桐桐問題耐心的回答,桐桐忘記了自己的疾病,不是即將要推進手術房的病人,反倒像是個認真聽講的學生。
當手術中的指示燈亮起來的時候,我的心也跟著糾結,我祈求神明,我願意折壽換取桐桐的健康,再大的犧牲我都願意,把桐桐的痛苦分給我吧!讓我去承擔桐桐的痛苦吧!別再折磨桐桐這麼瘦小的身軀了。
手術門打開的剎那,我和桐桐的爸爸立刻衝上前去,我聽到桐桐細聲的叫著媽媽,(媽媽在這裡啊!)護士小姐跟我說,桐桐醒來的稍微快一點,醫生還在處理善後,桐桐就矇矓的哭喊著媽媽。我心疼又心疼的奔到桐桐身邊,緊緊的握住桐桐瘦弱的手,桐桐一看見我,經常強顏歡笑的桐桐,馬上哭叫著,「媽媽!我好怕!好怕喔!我怕再也見不到媽媽。」「不怕!不怕!媽媽在妳身邊。」我哽咽的安慰桐桐,媽媽會永遠陪伴著妳,不論將來是福?是禍?永遠陪在妳身邊。

生命故事分享

生命故事分享
榕榕
「把愛傳出去!」因為愛讓世界更加美好,可是為何有人會去折損這個世界的良善呢?我不清楚為什麼,但我願盡一己之力,將自身的故事說出去,希望藉由不同人生境遇的分享會帶來些許不一樣的啟發。
九十五年九月六日,我和另外兩位病友同行展開「讓愛傳出去」的活動。在疾病的面前我們的身體做了投降,但是我們的心卻不這麼想!時光是公平給予每一個人,對於病友們來說時間更是寶貴。既然每一分、每一刻都得之不易,趁著病魔稍微忽視的空檔,把體能發揮到極致,我們去了一趟花東兩個監所,將生命故事與受刑的同學分享。
猶記得進入花蓮看守所時,所方為了讓我們進入,開啟了一道又一道的鐵門,接著為了讓我們進入會場,還動員人力地幫我們抬上階梯,解決途中的障礙。(感謝這段途中所有付出勞力的朋友們。)
收拾起風塵僕僕的疲憊,把自己的故事坦然地說出來,讓更多的人知道。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,即使力量微弱,但是假如個體與個體團結起來也會形成一股力量的!雖然我們幾個病友的心聲音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到感動,但是只要有某個人在心裡柔軟的角落,有那一點點觸動,那麼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。
厚重的鐵門阻隔了同學與外界的接觸。想到罹病中的我們和被柵門阻隔行動的同學而言,在某方面來說有雷同之處。此方在病牢中、彼方在獄牢裡,一樣地失去自由。
然而走過一道、一道的鐵門,重重難關下要進入裡面彷彿是無法達成的任務,其實只要有鑰匙,就可以開啟那上鎖的大門!曾經在疾病面前我將心門鎖起來,情願自己是一個麻木的人,漠然地對待自己,希望自己是一個無知無感的人。可是這樣的日子過得茫然且失去意味,如今我將心中的那一把鑰匙找出,開啟上了鎖的心門,發現原來這個世界是敞開大門歡迎我的,只不過是我從未去找尋罷了!
在與同學分享的最後結語中,我真誠地祝福每個同學,希望大家都能找到心中的那一把鑰匙,重新回到自由的懷抱。
2006年9月28日

身障專用廁所的重要

身障專用廁所的重要
榕榕
說起廁所對於一般人只是普通的宣洩場所,可是對坐在輪椅上的我卻是難上加難的事,在家就已經很麻煩了,出門在外更為困難。尤其是公廁,尚未進入前即有一股腦人的氣味撲鼻而來,但是這氣味並非我所排斥的主要因素,讓我所退避三舍的原因,是整個廁所的硬體設備,有無可容納輪椅進出的空間?是坐式、蹲式的馬桶?克服這些還需注意有沒有扶手、靠背,種種的考量在在告訴我,「上廁所!」「不!」一定要「忍~忍~」讓忍!變成我的習慣,絕少在外上廁所。
在一次無論如何都無法忍住的情況下,我進入百貨公司找廁所,穿梭在人群焦急如焚的尋找廁所的方向。終於,等到了電梯,在三樓找到化妝間。趕快過去看看可有坐式的馬桶,賓果!有耶!可是空間卻不夠容納輪椅進入,這可怎麼辦才好?迫在眉睫之際只好將就點!不要關門騰出地方放輪椅吧!正手忙腳亂的準備紓解幾乎要潰堤的洪水之急,突然有一位小姐告訴我,右手邊有間專為殘障朋友設置的洗手間喔!真的嗎?這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,道謝後,馬上過去那間VIP的洗手間。
當進去殘障專用的洗手間時,我心裡充滿訝異及歡喜的發現,這間廁所的貼心設計,已經減低所有我擔憂的障礙,使我無比暢快的解決危機。
因為有了這個發現後,出外上廁所不再是那麼令我頭痛、麻煩的事了,間接的鼓勵我多和外界接觸的勇氣,後來我更知道,其實大部份的公共場所,都有殘障專用的洗手間,只是自己過去甚少出門,才始終如井底之蛙般,對公共廁所有著十分抗拒的刻板印象。
不過隨著接觸到的殘障廁所越多,越加發現實際上的落差,有的衛生條件需要加強、空間的規劃要讓輪椅可以迴身、扶手不能距離太遠,說這些是希望無障礙廁所可以做得更加貼心點。但是有些戶外的景點是連無障礙廁所都沒有的,那就遑論廁所的硬體設備如何加強了。只要有小小的方便之處,會帶來大大的便利,讓出門在外的我可以放心的喝水,不用對於攝取水分斤斤計較,那將是我在外最大的快樂了。
2008年7月8日

破冰之旅

破冰之旅

當我穿過幽深的隧道,眼前似乎被黑暗籠罩,我在哪裡?何處是出口?前方有一小點亮光,它的周圍呈現微弱暈染的光圈,薄薄地帶著強烈吸引力,我朝那絲光影前進。
找尋陽光庇蔭的地方歇足,發現我坐的不是一般的椅子,是可滑動的輪椅。在已消逝的歲月中我幾乎都是坐在輪椅上,卻尚未適應輪椅的觸感。顯目的鋼鐵骨架,堅實中有冰冷,溫潤的皮質坐墊,久坐時密不透風的鬱悶,在在讓我排斥輪椅,可是卻不能或缺,因為它能代替懈怠的雙腳,覓得一絲行動能力。
窗外的陽光燦爛、明亮的露出笑臉,我蟄伏的心深受吸引的興奮跳動著,好想出去,縱情的沐浴在陽光下。但是觸及手邊透出涼意的輪椅,澆熄了心頭的火熱。難道!我的「身」被身體障礙束縛了,連我的「心」也要因此而捆綁住?好想飛,和剛才飛掠過窗前的小雀鳥一起,飛翔在無邊無際的天涯海角。
什麼時候該我上場去揮灑生命?等待!等待……等嚴寒的凜冬過去溫柔的春神來訪,又等秋去冬來,如此像個旁觀者的看著季節交替循環,無所事事的日子過得渺茫到不知所措,回頭檢視已消失的寶貴青春,除了扼腕還是扼腕所耗失的時光。
過往歲月漸行漸遠的離去,走過長長的記憶迴廊,留下偌大的悔恨,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多久?已經算不清楚了!如果現在依然照著舊往的習慣在過日子,遺憾始終還是會常相左右,這並非是我所想要生活,盡全力去抓任何可抓的事物,不要在事後悔恨,連摸都沒摸過。不停地鼓舞自己,使內在蠢動的生命力,奮力掙扎著要呼吸,層層剝開是保護也是束縛的繭網,為一成不變的生活尋找突破。去追尋吧!為自己蒼白的生命添加幾筆不一樣的色彩,別再困坐愁城般地自怨自哀了。
一直祈禱著希望自己有對能飛的翅膀,雖然雙腳長期曠職,但是我有對從不罷工的翅膀,勤快地帶領我四處翱翔,享受無拘無束的自由。
然而這對翅膀並不是我憑空想像就會出現,而是需要自己去尋找。為了突破自身的障礙,尋覓自由的翅膀,我選擇出國,是否出國去玩只是正常人才可以有的娛樂?帶上問號,不斷地說服自己、告訴自己,身體的障礙不是最主要的障礙,內心的恐懼才是最大的障礙,克服心裡恐懼這道關卡,這時候「出國!」對我而言亦不再那麼遙不可及了。
一段旅程事先的規劃很重要!遇到也自找了許多阻礙,然後解決衍生的阻礙,讓旅行真的能夠成行。這次的旅遊如同試驗,其結果可以告訴我,自己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?所以必須選擇適合我的行程,反覆思量的下決定找旅行社安排。跟著旅行團旅遊,吃、喝、玩、樂以及住宿,旅行社通通安排妥當而且又有導遊幫忙,比較不會有在異地他鄉中驚慌無措之虞。
詳實說明自己的不便之處,找到願意接受我這個團員的旅行社,再來就是要選擇去玩的地點了。「泰國」是我首先想去的國家,為什麼要去泰國呢?除了費用上的考量之外,還有一個因素,就是家人請來接替過世的母親照顧我的人是―泰國人。我珍惜這份情緣,也從阿蘭繪聲繪影的描述中,聽到許多關於泰國的風土民情,讓我想去阿蘭的家園實地感受一下,不同國家的人有什麼樣的生活觀?怎樣過日子? 
在患得患失間地等到出發去泰國玩的日期到來,整晚翻來覆去難以入眠,之前說得信誓旦旦、肯定堅強,臨近時心裡還是忍不住慌張起來。畢竟我從未出過國,況且這次旅程只有阿蘭與我同行,在沒有家人保護下出發,對於會面臨到何種狀況?就算想再多做點心理準備,也不知到該怎麼去想?最後只得硬著頭皮等人到了泰國之後再做打算吧!
幾乎是徹夜無眠,清晨帶著惺忪睡眼起床準備去中正機場。臨行前居然不慎將手機的晶片損毀,簡直就是一個壞兆頭,難道……我不敢往壞處想,因為太害怕地不敢想像。忐忑不安地到了機場,沒有手機只好找公共電話聯絡旅行社的導遊,素昧平生的人將帶領我去泰國,沿途還有諸多不便之處需要仰仗他幫忙,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?
慌亂間還發生一件糗事,聯絡到導遊吳先生時,他要我們搭電梯到三樓櫃台集合,因此阿蘭趕緊推著我去找電梯,可是進入電梯後每一樓都可以到,就是按三樓時電梯卻不動!那怎麼上三樓呢?萬一錯過集合的時間就糟糕了,心急如焚的我一直打電話問吳先生,再三詢問下才恍然發現自己的錯誤。原來開車載我們來機場的司機,直接在中正機場的第二航站讓我們下車,因此下車的地點就在三樓。已經在三樓的電梯怎起動再到三樓,我還一直以為電梯壞掉,上不了三樓了,真的像個鄉巴佬進城什麼都不懂。
在機場三樓的廣闊大廳裡探來探去,眼睛一刻也不停留地四處搜尋。終於見到這次旅程的導遊,看起來是一個滿親切的人,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。但是隨著與即將踏上的旅程更接近一步,內心的緊張、紊亂又增加許多。
起先還不知道自己坐著輪椅怎樣上飛機?原來機場的工作人員會帶特製可裝卸的輪椅來給我坐,然後我的輪椅就變成行李托運到目的地。在候機的空檔中,我認識一位同團的史阿姨,和善親切地與我閒聊,一看就覺得是個好好媽媽。我的狀況使我對於其他團員有些過意不去,怕耽誤其他人的時間,讓人等候造成困擾,幸好同團的人看起來很和氣,應該不至於介意我的加入。
在機上,空中小姐貼心地幫我安排離走道最近的位置,經過一番協調與適應,我總算就定位坐好!接著只能聽天由命地等飛機起飛了。人坐在飛機上,仍舊不自禁地暗自質疑,為什麼會在這裡?把自己丟進一段未知的旅程,有何助益?只是徒增困窘罷了。
(平平常常地過日子不好嗎?會碰到什麼狀況一點都不知道!這不是自己找碴嗎?)
對於此類問題,老實說一直到飛機起飛的那一刻,始終不願意讓自己有後悔的時候。這次旅遊如同黑暗中的曙光,我要緊緊隨著這絲光芒,讓過往拘限的生活有所突破。
飛機終於起飛了,窗外的一景一物逐漸在縮小,離開台灣越來越遠了。原來坐飛機的感覺就是這樣!剛起飛時實在耳鳴的非常難受,不知道該怎麼去幫助自己解除這種不適感,只好不知所措地等待耳鳴的衝擊過去。倒是完全不擔心意外,假如會發生意外擔憂也沒用!不如坦然隨之。
從家裡往機場出發再到出境的閘門搭飛機,那個別人的一小段路、我的一大段路程,走得心裡五味雜陳。直到繫上安全帶,飛機已起飛再等著飛機降落,帶我到達另一個國度時,才有心思去感覺出國旅遊的興奮。想著飛機如此巨大又笨重,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居然可以在天空輕盈的飛翔!把空間及距離濃縮,穿梭在異國的時空裡;帶著各式各樣不同的人種,不一樣的心情前往各個遙遠的地方,讓天涯的距離變成咫尺之間。
經過三個多小時的航行,飛機抵達泰國首都曼谷,要降落了!我相信我臉一定是慘白地嚇人。努力安撫猶如熱鍋上的螞蟻,蹦跳不安的情緒。好不容易才熬過降落時難受無比的耳鳴驚擾,但是下飛機時又需面對另一個挑戰!曼谷機場的人員已經準備好輪椅給我坐,手足無措地坐著不是自己的輪椅,因為一點都不習慣所以根本坐不好。然後一個陌生人幫我推輪椅,從機場另外的出口搭電梯下樓,阿蘭則從手扶梯下樓。
我在哪裡?這是什麼地方?四周是全然陌生的環境,看都沒看過!說得竟是完全我聽不懂的話語,忍不住讓未知的狀況掌握住,情緒緊繃起來。平平常常過日子就好了嘛!何必為自己規劃一個泰國六日遊?無所適從間,努力把靈魂抽離軀體;假裝眼前有一個舞台,我正在看我自己,那個坐在輪椅上,任由陌生人推動輪椅前進,不能後退也不知會去向何方的人。我觀看到一個差勁的演員,惶惑懵然地硬上台演出。我的嘴角泛起一抹諷笑,那個無能為力的演員是誰?我不認識也不想認識。
等到阿蘭與我會合,空洞的軀殼才有了靈魂存在。觀望著阿蘭本來與我非親非故、天涯各一方,而今因為緣份的牽引與我朝夕相處,成為不可或缺的夥伴。這份情誼,使我更加肯定要去泰國的決心。我真的來到泰國了呀!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,一段不算短的變遷,有種新鮮感在胸臆間跳動,好興奮!我這不堪風雨吹擾的花朵,終於能夠走出溫室,體驗不同的季節變化。
因為阿蘭懂泰語能溝通,加上對我的特別通融,我們很快地拿好行李辦好出關手續,一直在機場外面等候導遊及其他團員。看著所有接機的人早已相偕而去,只剩我們孤單守候,情緒逐漸不耐煩,但是除了繼續等下去又別無他法。
從不間歇的時間一如往常,然而等待的時候總是覺得時間過得特別緩慢,只因心情在等待中,眼神始終專注在時間的流動上。忍不住想到:「是不是等錯地點了?會不會擦身而過卻沒發現?被放鴿子了嗎?」
最後揭曉的答案是──由於團員裡面有些人的落地簽證有些問題,所以延遲了近兩個小時,才把一切手續處理好順利出境。雖然知道無濟於事,但是對於突發狀況無可奈何的我總會胡亂猜想,庸人自擾地窮緊張。
出了機場眼前來迎接我們整團旅客的是〝雙層的觀光巴士〞!
(我…我…怎麼上車呢?)「能不能坐巴士下層?比較低可省事一點。」
「不行!下層只放行李並無坐位。我們該怎樣幫妳?妳可以站嗎?沒關係!別緊張!我們一定可以想出辦法!」
面對好多、好多人熱心地想幫忙我上巴士,卻不得要領。我有點赫然,十分不好意思讓別人為我如此傷透腦筋。經過一番忙亂後,很不容易台灣的導遊吳先生揹我上了巴士,阿蘭坐在我身邊,看顧著我的安危。心裡滿載著感謝,世上有許多和我素昧平生的人,願意付出愛心來幫助我,絕對不是理所當然,我感動人情的溫暖、包容,「人間處處有溫情!」這句話我又再一次的感受到了。
因為時間的延遲正好碰上曼谷交通的尖峰時期,車速緩慢。所以第一天的旅遊行程稍微濃縮,我們直接前往有亞洲迪斯奈之稱的「夢幻世界 」,下車時又要麻煩吳先生了,吳先生還一邊提醒團員注意事項,一邊留意我方便與否?在進入園內尚未清楚狀況,沒看到地上排水口的蓋子之間間縫頗大,輪椅經過時前輪瞬時下陷,整個人跟著倒栽蔥地幾乎跌落,自己嚇得驚惶失色、心狂跳不已,也引起許多人駐足關切。幸好沒事!可是從此我總不忘提醒自己要注意地上的排水蓋,然而注意到了卻也十分害怕經過時的危險,讓旅程必然會有的負擔又添加一樣。
吳先生幫忙走過障礙後,接著是在園區內用自助餐及自由活動時間。我品嚐到異國不一樣特殊口味,吃到道地的泰國河粉、米粉,因為氣候炎熱,為了促進食慾,泰國的食物料理大都以酸、辣為主。其次是甜、鹹,搭配食物的辛香料有很多種類,之中的辛辣絕對會讓人感動的熱淚盈眶、大呼辣得過癮。
用完餐後隨意逛逛,夢幻世界內有多種機械式的遊樂設施如:海盜船、雲霄飛車、碰碰車…等。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見雲霄飛車,從眼前迅速飛馳而過,雖然沒辦法身歷其境,卻不禁為坐在上面的遊客捏一把冷汗,似乎也參與其中。特別地是剛好有小丑遊行隊伍從我們身邊經過,穿插各式各樣逗趣的表演,把氣氛吵得熱鬧滾滾,亦成為各家照相機,競相獵取的首要對象。
在巴士上聽泰國當地的導遊陳先生,用流暢的中文不厭其煩地詳述泰國的風土,盡管我很用心地想記住每一段泰國的歷史演進;可是多少有些力不從心,而原本也沒打算去詳記,只要當個輕鬆自在的遊客,不然會把錄音機帶上車,那麼此時手邊就有豐富的資料可參酌。
猶記得:「上車睡覺,下車尿尿,喜歡買藥,回家不要。」
這多多少少俏皮地形容出觀光客的心態,我覺得滿有趣的。其實陳先生還說了許多幽默風趣的俏皮話,但是記得住真的不多。剛踏進異國的土地,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新奇,不斷接收許多突如乍來的視覺、感觀刺激,上了車只想把握時間閉目養神,無心思理會其他。
經過一天的疲勞轟炸下,一張能夠躺下來休息的床,具有莫大的吸引力。好想躺下來休息,倒不是抵擋不住瞌睡蟲的駐足,而是體力快透支殆盡了!不只是雙腳的怠惰,全身也是懈怠的。無論怎麼強調活動的重要性,全身機能還是鬆軟,無力氣去支撐身體的重量了。
終於異常疲憊地來到芭達雅飯店,要在此渡過我在泰國的第一個夜晚。拿到印上編號的房間鑰匙,我和阿蘭搭電梯上樓。沿途走廊兩側有許多編上號碼的門,幽長昏暗的走道瀰漫著特殊的氣息,彷彿隨時有人整裝好要去遊山玩水,渡過多采多姿的假期。
進入房間裡面,觸目所及的一切皆與平常習慣的截然不同。驀地,不知自己身在何處?好像迷途般地闖進另外一個世界。夜裡飯店的空調,含著冷冷空氣吹動寂靜的夜晚,昏暗的玄關,開著一盞微弱的壁燈。透過昏暗的光線,我凝視著幽靜的陌生環境,心情悸動不安,這段旅程已經開啟,沒有退縮的餘地了,我將要盡可能地典藏泰國風情。惕厲自己的同時,一方面卻也在計算離回家的日期接近了一天。家!在這時候有了不同的意義,不單只是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,而是全心將情感投入、屬於自己的歸所。
第二天,一大早其他團員已經被Morning call叫起床,搭乘快艇前往芭達雅──格蘭島玩各式各樣的水上活動。由於本身的障礙我無法參與,那麼就留在飯店裡睡覺睡到自然醒吧!可惜陌生床舖只能提供身體休息的空間,無法讓我進入深沉睡眠狀態,所以雖然睡意猶濃,還是決定叫醒阿蘭,起床準備去吃早餐了。
經過一夜的養精蓄銳,神采奕奕的整裝待發。在飯店內輕鬆寫意地喝著醇厚的橙汁,吃煎得鬆鬆軟軟的各式蛋品及香脆的麵包。一會兒,愜意的情緒不由自主地讓往事浮上心頭,遠處像是傳來母親的聲音,眼淚幾乎不聽使喚的滾落下來。相當遺憾地回想起母親刻勤刻儉的生活態度,與我現在可說是奢侈的享受,相形之下有極大差距,多希望母親此刻在我身邊,一同遊覽泰國,享用從不捨得花費在自己身上的奢華物質。
早上的時間寬鬆,好整以暇的逛逛飯店四周。陽光熱力四射的灑遍周圍,實在難以想像,能夠在十二月的歲末寒氣甚為囂張時節,拋開笨重的冬衣,穿上輕便夏裝。飯店在驕陽下看起來比昨晚晶亮剔透許多,除了現代化的建築外,還有幾處地方保存古樸的民族色彩,當然要馬上拿出照相機,讓它成為鏡頭下永恆的回憶。
跟阿蘭學了幾句四不像的泰語,詞不達意的與小販殺價,也不知道是否買到合理價格,總之高興地買了一堆,在台灣高價位在泰國卻是平易近人的水果。當然也不能忘記買椰子,泰國的椰子是出名地便宜,而泰國人民是習慣只吃椰肉,不喝椰子汁的,與台灣人的習慣正好相反,真是有趣的對比。
抱著滿袋子的水果回飯店,然後盡可能地靠近飯店外圍的大海,享受海風微微呢喃,帶著潮水鹹鹹的氣息,吹拂在臉上減去陽光的威力。微風陣陣把頭髮吹得毫無章法的亂飛,頭髮散亂開來,嘴角漾起微笑。像個偷偷脫離父母管轄的小孩子,嘻嘻哈哈地吃著剛剛買來的水果,嘴裡已經滿載著甜甜蜜蜜的滋味,卻仍一刻不得閒地叨敘旅遊中的異地風情。
  隔後,阿蘭竟將我快速地往大海邊推,感覺到恐懼的驚聲尖叫。不過因為有護欄圍著,實際上是沒有危險的。只是更接近大海,看得到多一些遊客在海邊游泳、沙灘戲水。人們的笑聲迴繞在我耳邊四周,羨慕地──假裝自己也徜徉在日光浴中,嫉妒地──不想承認自己只能是個窺探的旁觀者。
看著海天一色的景致在眼前鋪陳開來,可惜遠方視力所及之處,有了環境污染的痕跡。到泰國觀光旅遊的人會如此絡繹不絕,主要是受消費便宜和翠鬱的天然景致所吸引。為了增加收入,泰國當局也致力推廣觀光業。然而過度開發的結果,讓許多天然美景披上人工色彩,人潮洶湧而至的結果,促使環境遭受威脅;天空依舊湛藍,海水卻不再清澈了。
偷來的浮生半日閒在晃眼間滑過,等導遊跟團員回來,略作休息後,就出發去做泰式指壓按摩,舒緩旅遊的疲累。
說起要去做指壓按摩,本來已經因為自己的不方便辭謝了導遊的好意,最後卻在大家的好意幫忙下,做了一次純泰式的指壓按摩。按摩完後,好想再按摩一次,因為實在很舒服,讓人在按摩中不知不覺地全身放鬆。第一次有這麼愉悅的按摩經驗,過去所做按摩都是死馬當活馬醫般地對自己僵硬的身體做治療,那是徒勞無功且非常痛苦的過程,無數次的痛哭流涕,結果總是興沖沖而來、敗興而歸。
做完按摩是否該像泡完熱水澡一樣,來杯熱牛奶。事實上根本來不及想要喝什麼?只想趕緊去洗手間解決燃眉之急,快!快!越要快反而越手忙腳亂,忘記了地上排水蓋的危險,又倒栽一次,累得幾個人吃力地把我抬起來。滿懷的歉意與感慨,為什麼有人願意伸出援手幫我,絕對不是出自於理所當然,這是一份愛心,所以我始終帶著感謝的心,盡量避免麻煩別人,措手不及的狀況我極為懊惱,除了道謝還是道謝,真對不起又添加麻煩了。
這次的「泰國六日遊」裡,半數以上的時間是在芭達雅遊玩,有:SPA水漾美療、參觀七珍佛山、騎大象漫步於林中、坐三輪車遊覽芭達雅黃金海岸,和東芭樂園、龍虎園裡面看表演。這些景點只有表演是我能欣賞參與的,不用守候在車上等人回來。
在東芭樂園內觀賞泰國民俗表演:民族舞蹈、鬥劍、泰拳,說有沒有特色?其實有些表演已經變成制式,而各國觀光客在泰國人眼裡也只是一個客人、一個符號,所做的表演只為了取樂各方遊客而設計。我覺得看不到表演者的演出熱情,但是這也無可厚非,因為那不過是一份工作罷了。不過看見近在咫尺的表演,節奏強烈、生動,身歷其境確實有不同的視聽效果,所以我也感染到大家愉悅的氣氛,歡笑起來。
緊接著是到戶外看大象表演:踢足球、繪圖等等……,大象到底有多大?原先我也只是有粗略的概念,直到大象從我身邊擦身而過,才恍然發覺到大象竟是如何巨大!我是多麼地渺小呀!這樣笨重的大象,居然可以輕盈聽著指揮踢起球來,逗趣的表情在在引人發出會心一笑。還要再次感謝吳先生!一直幫忙請前方擋住我視線的遊客挪動位子,使我能看得到整個精彩演出。
吳先生因為經常帶團到泰國,已經看過太多次相同的表演。所以就算人躺在地上讓大象跨越,也不再跟其他遊客一樣,覺得驚險、刺激。真是物以稀為貴,旅遊景點也是,當旅遊變成工作,一再重複的步伐使得樂趣頓然銳減。
接著去龍虎園遊玩,在龍虎園清涼幽深的庭園裡,飼養了許許多多的動物,與台北木柵動物園有些微相似之處。那又為什麼要迢迢千里來參觀?因為這裡有吃豬奶的老虎、不計其數的鱷魚。我看到小老虎身上的可愛斑紋,一時興起想跟小老虎拍張照片。給了錢後,園方人員把小老虎放在我懷中,拿起拍立得照相機,幫我與小老虎留下永恆的回憶。
懷抱著正在喝奶的小老虎,牠是溫馴的!只要讓牠與其他溫馴的動物放在一塊飼養,就像人之初、性本善一樣,殘猛的老虎也會消弭凶惡,亦是良善、溫柔的,原來善與惡是可以經過後天環境養成的。
跟可愛的小老虎說完再見,我們繼續參觀龍虎園,在林蔭環繞的小徑上,不斷傳來刺鼻的動物氣味。探身向前看著池塘內化石般的凶悍鱷魚,原來這是鱷魚身上的味道!雖然刺鼻我卻覺得與四周的環境很協調。鱷魚喜愛潮溼,常常一動也不動地張大嘴巴散熱。而不動則已,一動那瞬間爆發出來的速度是非常驚人地快捷。
園內還有驚險的鱷魚表演,看著馴獸師把頭完全伸進鱷魚的大嘴裡面,盡管鱷魚毫無動靜,但是也讓人為如此一個大姑娘捏一把冷汗。在大鱷魚嘴裡冒險,又為了升高緊張氣氛,不時做出挑釁鱷魚的動作,如果鱷魚大力合上牠的大顎,不敢想像其後果,所幸最後表演是平安結束。想到表演者經常要在鱷魚嘴裡涉險,不知是何滋味?怎麼能夠克服心裡的害怕?實在難以想像。
經過人工養殖,園內的鱷魚數量相當可觀,當然不乏提供各式鱷魚料理的食材來源。好奇心起,買了鱷魚肉燉煮的藥膳來吃。當把鱷魚肉往嘴裡送時,想到剛剛拿在手上蠕動的小鱷魚,好像心頭湧上一股罪惡感,但是罪惡感抵不過想吃鱷魚肉的好奇心。其實鱷魚肉的口感介於雞肉和魚肉之間,並沒有特別好吃。湊熱鬧般的嘗到鱷魚肉後,覺得再吃一次鱷魚肉的機率不會太高了。
揮別有東方夏威夷之稱的「芭達雅」,驅車前往泰國第二王朝的首都「大城府」,參觀「瓦崖差蒙空寺」遺蹟。
泰國王朝大約有二千多年的歷史,泰國人民對他們的國王非常尊敬,尤其是第五世皇,可是似乎每一個朝代,都會有權力鬥爭,權力會使人腐化,也曾讓人們更加團結。
「瓦崖差蒙空寺」是大城府最古老的寺廟建築,過去泰、緬烽火有段慘烈的戰爭;結果緬甸入侵,神像的頭顱都被切掉毀損,光復後才重裝上新的!如今在寺內傾頹的舊神像,頸間留下一道明顯的烙痕,那般不協調。猶如被火焚燒般的醒目,訴說一段歷史的慘烈過去,在古老廟宇現場實景烘托下,不禁讓人有種感同身受的慨歎,發起思古之幽情來。
到泰國的第四天及第五天晚上,行程中安排坐船遊河的活動。在河岸邊等船的時候,剛好是夕陽西下時分。觀看著太陽由淺紫色轉變成燃燒般的火橘色,慢慢下沉與對邊的河道相連,整個世界逐漸黯淡下來。一樣的太陽,只是在不一樣的地方落下,卻有如此不同的熱度,心頭彷彿被燒灼般的火燙,因為等候的船已經緩緩靠岸了,情緒緊繃起來。
本來以為遊河絕對是自己不方便參加的活動,沒想到吳先生和其他泰國當地的人士,協力破除我的阻礙。將我用抬得抬上船,身體突然輕飄起來,心裡既感激又惶恐,我不習慣太突兀,但是這時候真的成為眾人的焦點!這樣一路被抬進船上,赫然的不敢睜開眼,沿途看著銜接碼頭與船的階梯飄浮在水中。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!水底似乎深不可知,會有危險嗎?會不會跌落萬丈深淵裡?內心越是恐慌表面就要越鎮定,壓抑住想逃跑的衝動,再次捫心自問道,(什麼時候讓自己來到泰國?)
只有真的上了船之後,我才能真實地體會到另一種視野的感受。吳先生說:「既然出來玩了就要玩得盡興,寧願玩了再後悔,也不要後悔沒玩過。」的確!我寧願盡全力去追尋,即使追尋到了才知道那並不是自己所想要,也不要後悔我連摸沒摸過。
船在水面上緩緩行駛,我們在船上一邊用餐一邊欣賞沿岸大城王朝遺跡。吳先生舉杯逐一的向整團旅客敬酒,感謝大家對這次行程的配合。
當吳先生過來我們這裡時,我趁機問他:「是否喝醉了?」
他笑著說:「哪裡有喝醉!喝醉才好,男人不喝醉女人沒小費,女人不喝醉男人沒機會,男女不喝醉HOTEL沒人睡!」
過去好像聽過卻沒什麼感覺的俏皮話,在愉快的氣氛陪襯下,有著令人噴飯的效果,不禁想大笑,想從心底深處好好地開懷暢笑。
我鼓勵吳先生:「那你趕快喝醉,拿小費給我吧!」
可惜他還沒喝醉就已經走開了,過去拿著麥克風唱起卡拉OK。音樂節奏此起彼落地響徹雲霄,船上的氣氛熱絡哄鬧起來,一個接著一個的旅客,唱出各種拿手歌曲。
  吃飽喝足後,夕陽早已西沉,黑夜為了宣告它的到來,敏捷地將黑暗鋪蓋整個大地。乘著船夜遊,途中經過斑斕色彩投射的古城,虛擬中有實境;刻意設置夢幻燈光,為古城安插了現代色彩。阿蘭推著我過去看河,水流平緩而澄清,成群成群由漁民飼養的魚兒,閃亮著黑亮的光澤。有旅客買土司麵包丟給魚兒吃,看到魚紛湧而至地競相爭逐,這時候不禁讓人感喟弱肉強食中、適者生存的鐵律。
眼神專注在遊河看人餵魚的過程裡,耳邊風般地聽著音樂旋律,直到一位先生的歌聲,吸引我轉過頭去聽。是醉意讓心底隱藏的憂緒不設防的竄出嗎?為什麼「他」的歌聲中有著如此深沉地感傷?醉意濃濃的歌聲,嘶啞中交拌著憂愁;是假期即將結束,一定要回到原來的生活,依依離情下憑添惆悵嗎?而正因為結束的必然才能更凸顯這段旅程的價值,難道為了讓這個人世間更加多采多姿,「愁緒」是絕對必要的催化劑。  
如果人能回到原點去尋找起點,也許對於目前所面對的狀況,會有南轅北轍的選擇。而人生是絕對無法再重來一次的,只能在各種不同衝擊中成長,尋求立足的平衡點。也許與生俱來的個性,會影響日後的人格特質,因此有人在環境不順遂時,會用比較粗線條的心態去看待落失、渡過挫敗!有人卻鑽進死胡同裡苛責不已、鎮日沮喪!暗自期許自己能夠,把對不確定的未來,所伴隨的隱憂暫拋一邊,在可以笑時儘情徜開笑顏,迎接不可能重來的每一天。
天下無不散的宴席,曲終人散時已經來臨,緩慢行進的船最後也是會駛回到起點。船停靠好之後,旅客們依次下船。我是怎麼上船的就怎麼下船,被人抬下船時因為有了一次的經驗,心情篤定許多。心有餘裕地看著大家難掩酒酣耳熱的興奮之情,手舞足蹈的計劃下了船,回到旅館之後的自由活動時間要去哪裡逛逛。
可惜大城府的夜晚沉睡的特別早,在旅館旁邊的百貨、超市,匆匆忙忙地買了一些必須品之後。才剛興起閒逛的念頭,店家卻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關店了。九點時候離開賣場,在回到旅館途中的一小段路。夜來人聲俱寂,已經看不到人來人往的景象,只有零散幾個當地居民,好奇地對我多看幾眼,因為夜幕低垂的寂靜街道,使得心頭不禁有點緊張起來。
老實說並非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眼光,但是若是真的在意,也不會跨出家門的庇護,出去外面給人看到我。在這個世上有太多、太多數不盡的陌生眼光,不願因此而拘禁住想翔飛的心。可是在這他鄉國度裡,我是如此特殊的異鄉人。那些說著和我截然不同的語言,思想、背景完全不同的本地人,對於我的出現是什麼樣的感觀呢?我不得而知!所以忍不住擔憂起自身安危。好像進入另一個空間,迷了路不知自己身在何處。
幸好!阿蘭可以溝通,隨性和人聊了幾句話,感覺親近許多。放下你我不同的分別心,其實我與世上各個國家的人,有一個最大的相同處,那就是大家都是人!雖然披在外表上的裝飾有所差異,但是有著一樣深刻的喜、怒、哀、樂,一樣地渡過時間指針上的每一刻。
當晚一輪明月清柔湛亮地懸掛,想到這是在泰國倒數的第二個夜晚,再過一個晚上,就要與泰國揮別。這段旅遊使我度過了不一樣的生活模式,生活不再只是局限在自我保護的空間裡。我曾被太多晦澀色彩遮掩了明亮的雙眸,陷入無奈的情懷裡,終於,打破了禁錮的空間,走出宿命的魔咒,我願意盡力去拓寬視野,不會後悔必須面對伴隨而至的考驗。
風動了,翩然飛舞了起來,用誘惑的姿影攪動麻木的心湖,一種心情的轉變,會提起沉淪的心。健康是什麼?是四肢活動健全,可以自由自在的行動力嗎?心靈的自由是什麼?有人可以真的擁有嗎?讓那雨止歇、雲消散吧!假如一生就這樣過去,我還能夠慶幸可以有機會到泰國遊玩,珍藏一份笑逐顏開的回憶。
隔天吃完早餐後,即出發返回曼谷。旅程中為了上下車比較方便,我始終坐在離車門最近、最前方的位置,可是前面毫無遮擋增加了危險性。而自己又沒有能力坐好,那就更加危險了。一路上提心吊膽地坐在車裡,讓阿蘭扶撐著我以免一個緊急煞車,我就掉下去了。如此戰戰兢兢地經過幾天,對於眼前從未發生的危險,心裡的恐懼逐次遞減,已經不再那麼謹慎、惶恐了。把危機拋諸腦後,分了神去欣賞沿途的景色,其實曼谷與台北的街景相差不多,有著同樣嚴重的塞車情況。
世上最長的車是什麼車?答案是──塞車。
泰國導遊陳先生說:「我們曼谷一天只塞一次車,從早上八點塞到晚上八點!」
逐一地參觀了融合各方藝術建築而成的挽芭茵夏宮、珠寶和皮件的特產中心、建築考究的五世皇柚木行宮。見識到那般富麗堂皇的建築,再看了耀眼奪目的金銀珠寶,雖然都只不過是身外之物,沒什麼值得驕傲的,還是忍不住希望自己是個揮霍無度的暴發戶,用金錢去滿足浮華的虛榮。
襯著淡紅顏色的夕陽餘暉,揮去澳熱的白天,夜晚熱力四射的舞動起來。曼谷的夜晚充斥著各形各色的娛樂場所,一輛又一輛的遊覽車,帶來一批接著一批的人,肆無忌憚地大聲喧嘩。對於人的尊重,是基本的禮貌,可是有時候對那一些尋樂而來的觀光客講禮貌、公德心!似乎是太過多餘。
為了讓旅遊畫下最美的句點,我們在泰國的最後晚宴,安排在豪華遊輪上享用。看著有三層樓高的遊輪停靠在湄南河灣,遊輪上人來人往的忙來忙去,準備了好多東西。吳先生和許多熱心的朋友幫忙把我抬上遊輪,雖然已經有過好幾次被抬上抬下的經驗,但我始終不曾把別人對我的幫助視作理所當然,帶著感謝的心,誠惶誠恐接受別人的辛勞,一再地說謝謝、謝謝!
吳先生卻笑著調侃我,「覺不覺得自己像個公主?」
吳先生對我的照顧,化解我原先的擔憂,臨別時除了表達內心由衷的謝意之外,我半開玩笑也半認真地對吳先生說:「假如下次特地再參加他帶的團,那麼定將需要他的大力幫忙,到時候他會不會拜託我不要參加?」吳先生相當爽快地回答我:「怎麼會?不過是多出點力而已,有什麼關係!」
旅程中上下巴士的不便、如廁的障礙、盥洗的問題,這些種種困難,在出發前我已經反覆思量過;到最後因為我真的沒有出過國,會遇到什麼狀況我就算要去設想也想不出,所以只能做好心理準備而已。事後證明那已足夠了,只要願意去做、去配合,所有產生的問題最終一定可以迎刃而解的。
其實除了本身的障礙之外,自己也會畫地自限,但是在這世上有許多人對我伸出的援手;解開身陷囹圄的的枷鎖,拓寬我的視線。我本來還擔心我的局限會帶給其他團員困難,事實告訴我似乎是自己太多慮了,甚至泰國的司機先生也願意揹我上下巴士。只有自己願意去接觸、去接受別人的幫助,才會知道囚禁自己的不僅僅是身體的障礙,心靈也會受到波及,但是假如連心也受到束縛,那麼不是把自己推向更狹窄孤寂的深淵嗎?所以唯有盡力為自己的心靈鬆綁,才能替生活上彩。
從飄飄然的遊輪下船,緊接著是炫人目光的人妖秀上場。在進入演出會場的路途,地上有一整排的排水蓋,人潮雜沓間,吳先生找不到人幫我抬過去,靈機一動吳先生發現只要讓輪子斜斜的過去,就不會掉進排水蓋的間縫裡了。高興於吳先生的聰明,卻也可惜假期已將結束,這個發現派上用場的機會不多了。
坐在離舞台最近的位子,看著一個個穿著豪華絢麗服飾的表演者,怎麼看都覺得美豔、漂亮,實在連想不到竟是男兒身。泰國的人妖秀相當多,自願或者是環境所迫?男扮女裝地扭轉先天的性別,以縮短壽命作為代價。近距離觀賞到表演者,體會歌舞昇平的若夢似幻、韻味十足的精湛演出,直到結束才從仙境下落到凡塵;看見演出者伸出與我相握的手,驀地驚覺那關節骨骼,人工終是難以完全掩藏所有原來,厚厚的妝彩耀眼奪目一時,卸妝之後如何面對真實?之中也是有某些遺憾難以訴與外人知曉吧!
告別泰國之旅的最後一天,在飯店用早餐時,風溫馴的吹拂,今天是涼爽的一天,連日來的燠熱一掃而空。不知不覺中假期已即將結束,再看一眼泰國的景色,不斷的掃視四周,各式各樣的精緻裝置,無論如何也帶不走,也不想去帶走,只是想盡量把這些映像裝進腦海裡,成為我日後的回憶。當我再細細的憶想時,又別有一番風味出現,那時也許是再出發去追尋的時候到了。
我生平第一次出國,想到剛到泰國的時候,面對一切不便,一再地妥協、配合間,心裡總還是念念不忘地計算著回家的日期,一天、一天的等著,然後接收一日、一日不同的視覺刺激。每一個特別的異地景物,吸引著我的視線,有太多、太多捕捉不住的畫面在眼前飛掠而過。到了在泰國的最後一天時,早就不知從哪天開始不再計算歸國的日期,因為腦海裡裝進太多有關泰國的回憶,已無空暇時間想回家了。
想起難以入睡的昨夜,飯店內的空調,含著冷空氣不斷地吹入房內;星羅棋佈的夜空,被雲層層遮掩了,有些模糊,模糊中有異樣的光彩,讓心情起起落落。我的生活如同一場沒有終點站的競賽,每天無奈地為生活而生活,麻痺自己地逃避挫折;因為對於現狀的麻木以對,使我不能釋懷心底的不滿情緒,麻木的提不起真實感受,所以體會不到真實人生的況味,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?日子過得一點期待都沒有。
睡吧!已經睡著了。醒來吧!為什麼我明明醒著,卻希望自己快快入睡,沮喪的心荒涼地寸草不生,自卑地自殘形穢,不敢面對自己,這種感覺只有絕望的人才會明白。過往拘限的生活,相信只有我最清楚之中滋味,什麼是我要的!什麼是我所憎惡的!已心知肚明的瞭若於心。好想自由的奔跑,解開我頸圈上的繩子,繩子一解開的瞬間,我會彷彿脫韁野馬,極其迅速的向更遠的地方狂奔而去。
在一片黑暗當中,乍見曙光!緊隨這絲光線,極力破除內、外的種種阻礙,終於讓我如願以償地奔馳一場。讓對生命的執著,不斷在心裡滋長,從無到有,從有到無中間經歷了無數次的轉折,終於,前方的路已豁然開朗,那些微的光亮突然朝我乍放,穿過明亮的空間,眼前的景致豁然開朗起來。
在泰國有那麼多需要花費力氣才可欣賞的風景,雖然只能如隔靴搔癢般的感受一下而已,但是因為吳先生的鼎力相助,使我能觸及地比我期望中更多、更多;心滿意足地慶幸能夠擁有這段珍貴的時光,在泰國待了短短數天,已供日後回想。每次憶及,過去的日子已化為塵煙,但是短短幾天,卻會常存於心裡最柔軟的角落。
心情從原先的興奮恢復過來,我經歷了一場破冰之旅,破除自身障礙,人生必會身陷囹圄的憾恨。最後始終是不同國家的人,再怎麼想停留,依然沒有歸屬感,泰國仍舊不是屬於我的國家;於是倦鳥知返地收拾行囊,打包這次瘋狂採購的戰利品。結束了泰國六日遊的行程,滿是驕傲的向人宣佈,其實我是可以海闊天空、有無限可能的。
人生只有不斷的往前進,才會發覺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視線原來是這麼短淺。在泰國我原先空白的心窩被添上異彩,體會一種心境上的轉變,重組了價值觀,亦明白生命不斷延伸的韌性。裝載著滿滿的回憶踏上歸途,揮別泰國的人、事、物,期待…期待他日再相逢。

蛻變

蛻變

『意外』在猝不及防之際發生,而既然是『意外』又怎麼去設防呢?年輕的生命提早枯萎,此後沒有溫度、沒有感覺,冰冷的輪椅代替我罷工的雙腳,我的心亦因此變得冷凜無比。
窗外滿是健康強壯、朝氣蓬勃的生命,示威般的向我展示,沒有我的席次,而倔強的我也不願以此殘缺的形象參與其中,怕受到假惺惺的憐憫,更唯恐旁人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我,彷彿是我咎由自取,本該自食惡果。
原本想將已失去的飛躍歲月搜尋一遍後,狠狠的丟棄,然而無力的我卻一再的沉浸於過往,不捨抽身。我變成二個我,一個在回憶裡自憐自怨。一個猶如被囚禁在冰窖中、凍得麻木,不管何者才是真我,都讓我憎恨,過去的快樂不見了,痛苦則仍舊存在。我把靈魂抽離身軀,剩下軀殼來冷眼旁觀週遭。漠視自我價值,人生毫無目標,失去目標,人生又有何意義呢? 
鄰居小孩請我幫她寫作業,說:真羨慕我的空閒。空閒!與『無用』是同義字;為了證明自己尚有可為才答應。
小朋友送我數隻蠶寶寶當作答謝,並負責供應桑葉。我伸手捉出一隻白色捲縮著身體的小蟲,見面牠拼命的蠕動掙扎,腦海閃入一股想捏死牠的衝動,那將會給居於弱勢的我,帶來一種伺強凌弱、報復般的快感,難道潛意識中的我是殘暴的!
「妳真的一點都不熱愛生命?」 「我不愛!一點也不愛!」
蠶寶寶一碰到桑葉,就不顧一切,饑餓的緊緊貼住搜桑葉不停啃食。每天只會吃和排泄,我不也正是如此嗎!?感覺受到諷刺,卻不知該厭惡的是蠶寶寶或是自己。
看著蠶寶寶日復一日,似乎一成不變的舉動,但是卻能持之以恆的緩慢進展演變。一日,牠們停止機械的進食,開始吐絲,逐漸把自己包裹起來,然後完全棲身在白色的蠶繭裡面,從繁忙歸於全然的停歇。我忍不住的期待往後發展的揭曉。
我的蠶寶寶《不知從何時開始這樣叫》,選擇一個颱風夜破繭而出,無畏於狂風驟雨的侵擾,弱小的生命掙扎再掙扎,終於掙脫出桎梏,吐盡積壓的鬱氣。原先醜陋的小蟲,蛻變成栩栩生動、有著細薄透明羽翼的蛾,昂首顯露無限生機。
驀然間,我感到一陣窒人心肺的悸動,許多念頭如電光火石的湧竄進腦海。泫然欲泣的我,躺在床上靜想,重複的思索省視,淚就任由它滑下吧!
有人說經過風雨的摧折,才能顯現雨後彩虹的美麗,走過崎嶇荊棘路,才知平坦大道。以前這些激勵人心的話,我都當耳邊風,認為事不關己,當然可以冷眼旁觀的說些漂亮話。可是幼小的蠶令我感受到堅韌的生存意志,牠在動在閃,宛如朝陽射進我心中的晦暗。
『意外』的發生以拉開悲劇的序幕,假如連我的心也跌落在哀戚中,不是更擴增自身的悲劇色彩?
產卵後的蛾,似乎使命已完成,就可無牽掛的安詳死去,看著盒子內無數的幼卵,它將創造無數奇蹟。蠶的生命像蠟燭,默默的流盡了眼淚,去延續生命、照亮別人,嘔心瀝血的故事不能感動我,如此一段小插曲,卻震撼我的心,改變我的心態。
曾經我的世界整個被打碎,如今我該試圖去縫合,雖然凹凹凸凸結痂的傷口,還會不時刺痛著,但是起碼已不如先前的疼痛了。
希望境由心改,讓我找回斷了線飛走的靈魂,重新去體會別人對我的好,蹣跚的尋找可依靠的涯岸。

雞籠

雞籠

基隆!用台語唸音似「加人」(多人),也真的是人口密度相當高的地方,而基隆早先的名字是「雞籠」,面對著不是山就是海的山城房舍,雖說有依山傍海的好景緻,但是櫛比鱗次、參差不齊沿坡而築的房屋,多人居住的情況下空間自然減少,「雞籠」貼切的形容出港都基隆裡的樓房屋宇,猶如籠子般狹小。基隆是著名的雨都,陰鬱的天空總是淚眼汪汪,雨下個不停,在基隆住了數十年,對於長久以來的綿綿細雨或是滂沱大雨早已司空見慣,還會開玩笑的對人說,是基隆人就不要怕下雨,怕下雨怎做基隆人?雖然這樣說,可是因為我家在山區,下雨濕氣更加重,才剛粉刷過的牆壁,不用幾月的時間雪白簇新的牆面就會發霉,留下變黑的污跡,然後起泡、龜裂、駁落,又需要大費周章的粉刷了。也由於體質敏感的關係,每當感覺到骨頭酸痛時,馬上知道快要下雨了,因此有時還是難免會惱怒基隆的多雨。
  說起基隆當然不能忽略聲名遠播的廟口,「廟口」因位於俗稱「聖王廟」的「奠濟宮」前而得名,周圍有許多傳統口味的小吃攤,每逢假日總會有許許多多的人紛至沓來,不計里程的迢迢而至,忍受塞車、排隊之苦,在人潮中擠來擠去只為了能一飽口福,吃過一攤又換下一個攤位,嘴巴不曾休息的享受那令人垂涎的天婦羅、豆簽羹、奶油螃蟹、泡泡冰各式各樣極富特色的地方小吃。但是我在基隆住久了,倒很少為了滿足口腹之慾去廟口大快朵頤一番,也許是近在咫尺,反而不覺得廟口的小吃有那麼引人注目,認為人們有些過度誇大渲染、言過其實。
如今搬離基隆快三年了,人真奇怪,對於近在身邊的不稀罕,遠在它處的就稀奇、珍貴起來。基隆的房子跟現在住的地方比較起來,其實大小相差不多,反倒是在山與海稱襯托下的房子景觀獨特、別具一格。本來腦怒基隆的多雨,現今居住在朗朗烈焰下,我那天氣預報的異稟天賦並未消失,還多增加汗流浹背的悶熱,不禁懷念起雨都基隆,還是陰雨綿綿的氣候較涼爽怡人。
離開之後才深刻體會到廟口小吃的美味及獨特,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,用新鮮鯊魚漿製做成後用花生油油炸再沾上特製的甜辣醬的天婦羅、取自豬的前腿肉,加醬油、冰糖、調味料等,再以小火慢慢熬燉而成得豬腳、用錫箔紙將螃蟹與奶油、醬汁、洋蔥、蒜頭包在一起烤的奶油螃蟹、鼎邊銼、碳烤蚵仔煎、紅燒鰻魚羹等。這些致使廟口人潮絡繹不絕的功臣,叫人回味無窮,加上現在廟前廣場進行過翻修整建的工程,逛起來俐落許多不再那麼寸步難行了,所以只要有假期,最想去的地方是基隆廟口,吃那別處無法相比的道地口味,屬於我的故鄉讓人引以為傲的廟口小吃。

執子之手與子偕老

執子之手與子偕老

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鑽進房裡,外子睡得安然如常,如果不是房裡的藥品、林林總總的醫療器具,怎聯想出外子正受困於病牢中。運動神經元疾病,是一種神經退化侵犯到神經元系統的疾病,男性比女性容易罹患,大概1.5比1,發病年齡約在40~55歲之間,正是壯志凌雲的時候呀!
我走過去把窗簾拉開,陽光不再躲躲藏藏的鑽進鑽出,大方的溢照滿室光輝。外子輕皺眉頭,用字卡問幾點了?我說:運動時間到了,我先幫你活動一下,等會兒再洗澡。
我過去輕輕的握住外子的手,每根手指頭都像頑強抗戰的小軍人,緊密的團結在一起、不肯分開,我緩慢、溫和的個個擊倒小軍人的頑抗,讓他們盡可能的彎曲後再伸直,一邊注意外子臉上細微的反應,外子是極力的耐受也不會對我喊疼的,穩定的來回20次,小軍人不再僵硬的抵抗,軟弱的放鬆下來。這時音響播放著外子最喜歡的歌曲,宛轉的歌聲悅耳動聽,外子的眼神似乎跟著旋律在擺動,我亦順著節奏將外子的手腕下彎、上抬,旋轉數次,接著是手肘的彎曲、伸直,整個手臂的伸展。
樂曲逐漸含蓄的攀爬到高昂的音階,我彷彿坐上時光機,眼前出現一片天水相連的景色,外子頑皮的抱起我,把我投入沁涼的河床上,我尖叫的追著外子波水、搥打,倆人如同幼兒般的嘻笑怒罵,回頭觀看穩穩向遠方流逝的河水,像時光飛逝;才經過幾年的光景,外子孱弱的雙手再也使不出輕易將我抱起的力氣,疾病無情的摧折使身體不斷受挫的內外煎熬下,澄澈、睿智的雙眸,蒙上一層灰暗,顯得蒼白、浮腫。
上肢運動完換下肢的腳踝、膝關節、髖關節的旋轉、彎曲、伸直及外展、內收,旋轉數下以免肌肉伸展性變差。做完這些被動性運動後,明顯的看出外子鬆了一口氣的樣子,蠕動著嬴弱的雙唇,奮力吐出的話語,竟是片段、殘破的,是幸亦或不幸?已經失去身體大部分機能的外子仍意識清楚,所以就必須眼睜睜的承受軀殼的逐漸傾圮;外子眼瞳煽動,晶瑩淚水幾乎奪眶而出,我上前抱住外子,說:我不怕這些瑣碎,只要他還能讓我抱著,已足夠撫慰我的心。外子牽動嘴角浮上一絲淡淡、甜蜜的情意,我們進入彼此共同擁有的回憶中,在一靜一動之間,完成一次心靈的交流。

榕榕著作選集